柔石《为奴隶的母亲》赏析:旧社会农村劳动妇女 血泪斑斑的生活现状

　　典妻，这一宗法观念和礼教思想在封建婚姻制度上的畸形产物，在旧中国历史上可谓源远流长。三十年代初，左联杰出的现实主义作家柔石，以对人生的求实态度、对时代的忧患意识，透过这一野蛮风习再现于浙东农村的一幕，揭开了旧社会农村劳动妇女血泪斑斑的生活现状。

　　作为一篇优秀的现实主义小说，《为奴隶的母亲》充分显示了“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的创作本色。小说叙写了“春宝娘”凄惨屈辱的生活史： 由于债台高筑、不堪贫困，被皮贩子的丈夫以一百个大洋的价格典押给地主李秀才做传种接代的工具。整整三年，在李家苦苦帮佣，待生下一个男孩秋宝，再次被剥夺做母亲的权利，忍别亲生骨肉回到村里，这时家中8岁的儿子春宝已与她陌路相望，形同异人。作者以一个善良灵魂历经这一过程所遭受的身心伤害，深刻再现了这种生活风习本身的野蛮残忍、可怖可憎，更以人们对这种风习的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揭示出三十年代中国农村社会的极端精神愚昧。小说深沉冷峻的现实主义风格，正表现于此。

　　在人物性格的描写上。作者立足于生活实际，抛开单纯的阶级概念，笔下人物个个血肉丰富，形神兼备。无论是皮贩子的凶狠、粗暴，还是秀才的伪善吝啬，大娘的刻毒、专横，都极富人情味。

　　春宝娘的形象，更是塑造得凄婉动人，表现出白描手法的巨大表现力。小说不仅准确地再现了她作为一个 “人奴”所遭遇的生活磨难，更深刻地揭示了她为人奴生活而忍受的精神戕害，这种精神戕害表现为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温良天性一次次遭到了无情的掠夺。出典前夜，她彻夜未眠，慈母之心使她对一片天真的春宝难舍难分。长夜孤灯，将 “几件破衣服”都补好叠起，在周围人冷漠的目光中挥泪上轿。来到李家，三年里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她被秀才当作传种的泄欲对象; 在大娘眼里，她只是一个能生育的劳动工具，她处处小心，动辄得咎。一个极富母性的女人，就这样被无情剥夺了作为母亲最卑微的愿望： ——这种愿望仅仅是企求从亲生骨肉那里得到一点天伦之爱。面对两个异姓的儿子，她一一难忍，为了家中病重的春宝，为了眼前有着 “出奇的大的眼睛”的秋宝，这个善良的女人“一天一天地黄瘦下来”，枯萎得像一片干叶。当她终于在秋宝凄厉的哭声中，再次忍受骨肉分离的巨大痛苦回到夫家，见到她朝思暮想的春宝时，等待着她的却是儿子由于长期分别造成的疏远和陌生。以及丈夫冷冷的诋毁嘲弄; 一个酷爱生活的母亲，就这样被永远推进了 “沉静的寒冷的死一般的长夜”里。欲哭无泪，欲诉无门。春宝娘的遭遇，生动而有力地揭示了典妻制度的残忍，无道及其灭绝人性。也深刻地暴露了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水火不容的阶级对立现实。作者透过这一素朴而本色的艺术典型，可信的印证了旧中国劳动妇女的悲惨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