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水乡脚划船

　　正月灯，二月鸢，三月上坟船上看姣姣。

　　这首流传浙江绍兴的民间歌谣里所说上坟船，就是绍兴风俗中独有的乌篷船，民间俗称“脚划船”。来到碧波荡漾，景色秀美的绍兴水乡，经常可以好奇地看到一叶叶乌篷扁舟，犹如一条条乌鲤鱼在水面上冉冉游动。而驾船的船家，头戴着一顶黑色的乌毡帽，独坐在船尾，背倚一块直竖的木板，左臂腋下夹着一支划桨，劈水稳操方向，两只脚一曲一伸地踏着“摈桨”，同时，在极窄的船沿上放着一碟茴香豆之类的下酒菜，右手握一把小酒壶，呷一口 “加饭酒”，左手取一粒茴香豆，向嘴中一丢，嚼得津津有味。就这样悠然自得，“咿哑，咿哑”地踏水行进。这种用脚划船的风俗习惯，是比较罕见的一种风俗奇观。

　　绍兴水乡这种用脚划船的风俗，如果考查其历史，或者探究其原因，那么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当时曾到过越地的齐相管仲在《水地篇》上这样记载：“越之水重浊而泊，故其民愚疾而垢。”因为，古代越民无履，善于赤脚从事劳作，用脚划船，这习俗也可能由此而来。到了东汉时，会稽郡太守马臻兴修水利，总纳会稽山36源之水，使之形成一个纵横358里的大湖，这就是举世闻名的鉴湖水。从此，越地成为江河错落，湖泊棋布的水乡泽国，“出门就遇河，抬脚得用船”，方便的脚划船，从此风靡越地，成为水上主要的传统交通工具之一。

　　当然，这是从历史和地理环境来推测假设的，至于为啥绍兴农民要用脚来划船，民间流传着一则十分风趣的故事。传说古时候，绍兴有个“大店王”(绍兴称大老阔、大财主为“大店王”)，家财万贯，生性好游，他常常约二三好友，在乌篷船上摆上丰盛酒菜，还专门雇了一个农民替他划船，从早到晚，到稽山鉴水去游山玩水，吟诗作对，自称风雅。大店王们常常绍兴老酒喝得醉醺醺，划船的农民却划得饥肠辘辘，双手红肿，还遭到店王们的谩骂，说他偷懒不卖力。一次，这农民划得太吃力了，想放手休息一下，用脚去踩桨。不料被大店王看见，破口大骂，并将他解雇了。这农民一气之下，自己做了一艘乌篷船，还做了一支特别的“摈桨”，练习用脚划船，天长日久，终于练得一身好功夫，双脚一弯一伸，使小小乌篷船，快速如飞。一天，他载了客人游鉴湖，正好碰上以前的大店王。他一气之下就和大店王的手划船比赛起来。谁知他一边喝着绍兴酒，一边嚼着茴香豆，两脚一弯一伸比大店王的手划船划得还要快，气得大店王蹬着双脚喊： “快划，快划!”一个筋斗，将小小乌篷船翻到鉴湖里去啦。大店王也一命呜呼。从此，绍兴农民都学他的样，用脚来划船。一代代相传下来，就形成了绍兴“脚划船”这种奇特的风俗。

　　绍兴的脚划船在船型分类和构造方面，也有一定的传承习惯。脚划船主要有两大类型： 一类是“农用脚划船”，一类是“交通脚划船”。

　　农用脚划船，俗称“白篷船”，就是没有乌篷的。一般都为农家载运肥料、作物，平时出门购物，或节日上坟、走亲戚串门，都坐这种“白篷船”。鲁迅幼年时，每逢清明、秋后，随母亲“归省”回娘家，都坐这种白篷船。他曾描写说，船儿在“夹着潺潺的船头激水的声音，在左右都是碧绿的麦田地的河流中，飞一般径向赵庄前进。”童年的鲁迅一到安桥头，就和农村的孩子们一起坐这种白篷船去钓虾，看社戏。特别是摘罗汉豆，在船上煮着吃。使鲁迅在《社戏》的结尾还津津回味：“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

　　交通脚划船，俗称“乌篷船”。比较讲究，船沿通常较高，船舱里铺一层红漆船板，上面再铺草席，还备有竹木精制的枕头，上面可覆乌篷。全套乌篷，一般有八扇，四扇固定，四扇可以前后移动。浑身漆黑的船篷，是用竹篾为体，细竹杆为拱，中间夹着一层竹箬，既可以遮太阳，又可以挡风雨，坚固耐用，美观朴素。在第二、四道活动的船篷移开后，两边有“舱沿板”固定在船篷上，形成两边的船窗，挂上白色的窗帘，黑白相映，分外雅致。乌篷船的船头上，习俗雕着“螭首”，相传这种形同龙头的神物，是龙的九子之一，善治风浪，能使兴风作浪的水族望而生畏，退而远避，保佑行船安全。这种交通脚划乌篷船除船舱坐卧外，船头、船尾也可以坐人，最多可坐六至八人。如果独雇，即绍兴话“独讨小船坐中舱”，那么或坐或卧，能耳听潺潺水声，眼观蓝天白云，欣赏两岸田园风光，可备极游览之胜。

　　乌篷船上传承的船具，有以下各种配套成俗：

　　搁板： 即船尾直竖的那块木板，以供船家以背相靠，而能用脚划船。

　　坐板：横放在船尾最窄处，略向后倾，以供船家坐着用脚操作。

　　主桨： 俗称摈桨，长约丈五，前半段为桨翼，用铅丝固扎在浆柄上，后半段的桨柄，呈扁圆形，头部有一块厚实的呈方形的摈柄，是船家脚划时抵住双脚的部件，而桨柄横搁在桨桩凹进的地方，可以划动自如。

　　桨桩： 在船后舱舷上，为一支木桩，抵住桨柄的凹处，不使滑开去，这是主桨活动的枢纽。

　　划桨：俗称“划节”。它为主桨的一半长，也由桨柄和桨翼组成。所不同的是柄头“握手”较细，用途有二，既可以配合手划，又可以夹在腋下当舵劈水导航，把握方向。这种“划桨手”，可都配置在交通脚划船上，坐在船首，当要加速时，则在船家手脚并用时，与主桨配合。一“主”一“划”，就能加快行速，如碰到急事，船需加速，在船头还可增加一支“扳桨”。由辅助船工驾驶，坐在船头，面向船尾，双脚抵住船板，双手紧握竹柄，用力往后扳，划水力强，熟练的扳手，扳下去时几乎全身卧倒。这种一主一划加一扳的划法，前后呼应，左右逢源，既能起着保护船身稳而不侧的作用，又能飞速推水前进，俗称“沙飞”。

　　脚划乌篷船，劳动力极大，船家裤子屁股部位，往往用数层布密密缝补，越谚所谓： “笼裤新制缝屁股，船民一生无新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