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的事迹故事 站在民主运动的最前列[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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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民主运动的最前列

  觉醒后的闻一多,自觉地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积极投身到党所领导的抗日救亡及争取民主、反对独裁的群众斗争中去。由于党和进步力量的作用,也由于云南地方势力与蒋的矛盾,使昆明当局对民主运动一般采取不干预的政策,昆明于是成了大后方著名的“民主堡垒”,闻一多则是这个民主堡垒中的一位十分出色的斗士。他积极参加民盟活动,曾担任民盟中央执行委员、民盟云南省支部宣传委员。根据党的意见,他和楚图南、吴晗、李公朴等民盟其他领导人一道,促成了昆明民主运动的蓬勃发展。

  一九四四年,国民党政府突然宣布三月二十九日为青年节,这引起了联大师生的一致愤慨。闻一多更是怒不可遏,他说: “五四的任务没有完成,我们还要干! ”①于是,他们在红五月里组织了一系列纪念五四运动二十五周年的活动。与此同时,联大校园内的“民主墙”也更加活跃起来,各种壁报吸引了校内外的许多学生。五月三日,历史系在联大最大的南区十号教室举行“五四”座谈会,到会者三百余人。闻一多在会上谈了自己当年参加五四运动的情景。这使广大学生非常吃惊,才知道闻先生原来还是五四运动的一员健将! 于是更增添了对他的敬仰之情。闻一多说: “五四时代我受到的思想影响是爱国的,民主的,觉得我们中国人应该如何团结起来救国。”②

  五月八日晚,中文系在民主广场召开了主题为“五四运动与新文艺运动”的文艺晚会,由系主任罗常培和教授闻一多联名发起,还邀请了冯至、朱自清、孙毓棠、沈从文、卞之琳、闻家驷、李广田、杨振声等共八位教授发表演说,到会者近三千人,比历史系的规模要大得多。当大会进行时,突然下起雨来,大多数学生坐在草坪上未动,但也有少数人站起来去躲雨,混在会场中的一些特务和三青团分子想乘机捣乱,但不敢贸然行动。这时,只见闻一多站了起来,极其坚定地说: “当今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这一点点毛毛细雨,就可以让一部分人躲避在墙角下,那些不怕下雨的人,请走回群众当中来! ”①在他的号召下,一些躲雨的学生纷纷回到草坪上。晚上十点多钟,天上的月亮从云中钻了出来,皎洁的月光给整个草坪镀上了一层银色,闻一多正在做总结发言。他指着初从云中钻出的满月说: “月亮出来了,乌云还等在旁边,随时就会给月亮盖住。我们要特别注意……要记住我们这个五四文艺晚会是这样被人阴谋破坏的 (中文系本来在五月四日晚上就召开了一个晚会,但会议刚开始,国民党特务分子就割断了电线,造成整个会场一片黑暗,使会议不欢而散——引者注) ; 但是我们不用害怕,破坏了,我们还要来! 五四的任务没有完成,我们还要干! 我们还要科学,要民主,要打倒孔家店和封建势力! ”② 闻一多的精采演讲,把晚会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一九四四年纪念“五四”的活动既是联大民主爱国运动的新起点,也是闻一多由一个诗人、学者变成民主斗士的转折点。

  同年七月七日是抗战七周年纪念日,党决定通过纪念抗战的活动,来推动民主运动的开展。这天晚上,西南联大、云南大学、中法大学、省立英语专科学校的学生联合在云南大学至公堂举行时事报告晚会。这是“皖南事变”以后在昆明召开的第一次公开讨论现实政治问题的群众集会。消息传出以后,群情振奋,特务恐慌。开会时间还没有到,至公堂内外已经挤满了学生和市民,估计约有近四千人。国民党军政当局想要取消这次集会已经为时太晚,于是只好让云大的特务训导长出面宣布: 教授们演说时只能谈学术问题,不得涉及现实的政治。晚会开始时,闻一多听说这个会是讨论政治经济问题的,他自认为没有发言权,只是想来听听。这时,云南大学校长熊庆来 (数学家) 登台大讲数学,说什么无论数学多么复杂,都可以按规律演算出来,但如果随意改变公式,就会错得一蹋糊涂。据此推断,他得出的结论是: 国家大事要听从政府指挥,不可乱变,学生要念书,不应谈什么政治。熊庆来的这一番显然是受人指使的“高论”,着实惹火了台下的听众。闻一多 “嚯”地站了起来,要求发言,全场顿时报以热烈的掌声。他控制了一下自己被激怒了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开始发言: “今天晚会的布告写得很清楚,是时事报告晚会。我对政治经济懂得太少,所以是特来向诸位有研究的先生请教的。但是看得很清楚,有人却并不喜欢这个会,不赞成谈政治,据说那不是我们教书人的事情。” ①

  说到这里,闻一多停了一下,提高了嗓门继续说: “我的修养不好,说话容易得罪人。好在大家都是老同事,老朋友,虽然意见有不同,可以提出来讨论。”接着,他的眼光扫了一下熊校长,不客气地说: “深奥的数学理论,我们许多人虽然不懂,这哪里值得炫耀?又哪里值得用来吓唬人?今天在座的谁没搞过十年二十年研究? 谁不想安心研究? 但是可能吗? 我这一二十年的生命都埋葬在古书古文字中,究竟有什么用?究竟为了什么人?不说研究条件,连起码的人的生活都没有保障,怎么能再做那自命清高,脱离实际的研究?”闻一多越说越激动,长胡子气得直抖。他忍不住大声吼道: “国家糟到这步田地,我们再不出来讲话,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不管,还有谁管?”①闻一多就是这样,用“学生要管事”的论点有力地驳斥了“学生要念书”的论点,使全场听众欢欣鼓舞,也使胆小怕事的熊校长在台下坐立不安,他不时地小声地辩解: “闻先生,你误解我了,你太误解我了! ”事后,昆明地下党的同志请华罗庚去做熊庆来的工作,熊庆来表示理解地说: “是训导长让我去的。我上了特务的当。我不该去,你见到一多,帮我解释一下。”闻一多得知此情后,也不无歉意地说: “当时不得不这样啊。自然,我讲话太嫌锋利了一些。”②

  闻一多积极投身到民主运动中以后,国民党反动派假献殷勤,千方百计地想利诱收买他。国民党西南联大中央直属区分部委员陈雪萍几次想拉闻一多加入国民党,对他说: “你这二年来喜欢公开讲话,加入了国民党后,讲话就更自由了,成了自己人,更可以随便讲话了。再说入了党,生活上也会得到一些帮助。”闻一多敏感地意识到这是国民党害怕他讲话,企图封住他的口的一个阴谋。他义正辞严地说: “他们想封住我的口是封不住的,人民需要我讲话。这班腐烂透顶的垃圾,大后方的人民迟早会起来清除他们的! ”至于说到什么“生活上的帮助”,闻一多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认为: “这简直是对我的污辱! ”①

  一九四四年暑假的一天,进驻昆明的国民党第五军军长邱清泉在北较场军部举行时事座谈会,邀请了闻一多、吴晗等十一位教授参加。闻一多在耐着性子听了几位高级军官的发言以后,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他无所顾忌地站起来说: “刚才听了诸位的讲话,特别是军部几位先生的讲话,知道了不少情况。以前我们看到各方面都没有办法,总以为军事上或者好些。现在才知道军事上也并不妙。这种现象如果继续拖延下去,国家前途如何得了?抗战前途更是不堪设想! 看来,现在只有一条出路了,那就是——革命! ”②闻一多在蒋介石嫡系部队的军部里高谈“革命”,使全场顿时哑然。

  闻一多在民主运动中,还积极帮助那些仍旧埋首书斋的知识分子觉醒,投身到爱国的斗争中。那时有一些教书人面对 “国破山河在”的局面痛心疾首,但又找不到出路,因而陷入极大的苦闷彷徨之中。费孝通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在一篇题为《鸡足朝山记》的游记中,借景抒发了这样的心情: 面对日寇飞机的轰炸,家庭生活的重压,“心里好象有着刺,拔不出来,要哭,没有泪; 想飞,两翅胶着肩膀; 想跑,两肩上还有着重担。我沉默了,话似乎是多余的。光明在日子的背后。”闻一多看到这些话,感到作者过分的消极。一年后,费孝通从美国讲学归来,闻一多对这种情绪提出了诚恳的批评意见,指出:“这往往是知识分子对现实无可奈何的一种想法,我自己过去就有过,而且钻进故纸堆,就象你们知道的,听任丑恶去开垦,看它造出个什么世界!结果呢? 明哲可以保身,却放纵反动派把国家弄成现在这样腐败、落后、反动,所以我们不能不管了,决不能听任国民党反动派为所欲为了。”①一席语重心长的肺腑言,温暖了费孝通的心。费孝通作为民主运动的一个“新兵”,决心向闻一多等先进同志“学步”②,投身到火热的斗争中去。王力也是这样的一个“新兵”。抗日时期,国难当头,王力却在报上发表了一些脱离现实,格调不高的小品文。闻一多看后,以挚友的身分批评他,不该写那样的文章,消磨中国人民的斗志。后来,王力转变了立场,写了揭露国民党黑暗统治的诗,闻一多立即大加赞扬,并与王力促膝谈心。他们谈到了共产党、解放区、毛主席。这次谈话使王力终生难忘,他说: “我是从闻先生口里第一次受到革命教育的。”③

  国民党反动派企图利诱收买闻一多的阴谋失败后,就放出空气,说什么教育部将解聘闻一多,特务也将暗杀他和别的民主人士。面对反动派的威胁、恫吓,闻一多的亲属、师友、学生都替他担心。有的学生恳求他“爱护自己一点,因为今天讲真理的人太少,我们经不起敬爱的长者们的损失。”闻一多听后十分激动,噙着热泪表示自己绝不能因为反动派的恫吓就退出战斗,“这是做人的态度,……我觉得许多青年人太冷了,…… 我不懂政治,可是到今天我们还要考虑到自己安全吗?我很感激,……可是我还要做人,还有良心……”①,听者无不动容。

  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是云南人民反对袁世凯称帝的护国起义三十周年纪念日。党决定通过纪念活动,组织发动广大民众,把民主斗争推向新的阶段。闻一多积极参加了这一活动。他在群众大会上问道: “三十年了,居然国家还象三十年前一样,难道袁世凯没有死吗?”

  群众一起回答: “是的,没有死! ”

  闻一多接着回头对坐在主席台上参加过当年护国起义的老先生们说: “你们比我们清醒,你们知道应该怎样对付袁世凯! 护国起义的经验告诉我们: 要民主就必须打倒独裁。”

  纪念会后举行了空前规模的大游行,闻一多和吴晗等进步教授走在队伍中间。“继承护国精神”、“扩大民主运动”的口号声,响彻在昆明闹市的上空。游行队伍解散后,学生们又将闻一多等围住。他看到民主力量日益高涨,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用诗一般的语言对同学们说:

  我们胜利地纪念了 “护国纪念”三十周年。

  你们看,我们的队伍这么长!

  这是人民的力量。

  因为是人民的力量,所以它是伟大的,谁也不敢抵挡!

  这是时代的洪流,它要冲垮一切拦在路上的障碍。

  一九四四年就要过去了,我们要更好地迎接一九四五年!

  让那些嫉妒我们,害怕我们的人发抖吧①!

  横眉怒对国民党的手枪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四日,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喜讯传来,正在昆明郊区度暑假的闻一多兴奋不已,立即跑到龙泉镇上的一家小理发店,剃掉了在胸前飘拂了七年半的美髯,践行了蓄须时的誓言,以示庆祝。八月十五日晚,西南联大、云南大学、中法大学联合举行了一次具有示威性质的“从胜利到和平”时事晚会,主题是反内战,要和平。闻一多被邀请到会演讲。他握着学生们自制的扩音器,如狮子般地怒吼道: “谁不要人民,人民就不要谁! ”

  可是,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一方面与共产党在重庆谈判了四十三天,被迫签订了 《国共两党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 另一方面则加紧调兵遣将,积极准备发动大规模的新的内战。中国上空重新笼罩着战争的乌云,闻一多愤怒地把内战斥为“民族自杀的现象! ”②

  蒋介石在准备发动内战的同时,又于一九四五年十月三日对云南地方长官龙云发动了突然袭击,在枪炮声中改组了云南省政府,由蒋介石的亲信李宗黄代理省主席,关麟征接任省警备司令。李、关秉承蒋介石的旨意,加紧镇压民主运动,使 “民主堡垒”的昆明沉浸在腥风血雨之中。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晚,西南联大、云南大学、中法大学、英语专科学校等四校学生联合召开反对内战呼吁和平座谈会,到会者五千余人。这使刚刚接管昆明、立足未稳的蒋介石反动集团万分恐慌。他们派出大批特务扰乱会场秩序,切断电源,四处放枪,威胁集会的群众,使会场出现一些骚动。闻一多当即挺身而出,高声喊道: “不要动! 坐下来! 我们不怕! ”这喊声给了集会师生以巨大的鼓舞。国民党反动派破坏民主集会的卑鄙伎俩,激起了昆明学生和各界人士的极大义愤。全市三十一所大中学校的学生决定从第二天起一致罢课以示抗议。此举得到了许多群众的同情支持,反动派为此派出了大批特务暴徒,四处殴打侮辱爱国学生,同时街上还出现了悬赏四十万元现钞收买闻一多的人头的恐吓标语。

  十二月一日上午九时到下午四时,全副武装的反动军警和特务分别闯入云南大学、中法大学、西南联大及其附中等学校,捣毁校具,劫掠财物,殴打师生,投掷手榴弹,当场炸死南菁中学青年教师于再、联大学生李鲁连、潘琰(女)、昆华工校学生张华昌等四人; 联大学生缪祥烈左腿骨被炸断,成为终生残废; 另外还有二十余人被打伤。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一二· 一”惨案。闻一多在这场斗争中,始终坚定地站在进步学生一边,将这一天称作“是中华民国建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①,说这是反动派制造的“黑色恐怖”。事后,闻一多应进步学生之约,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亲笔写下了《“一二·一”运动始末记》一文,刻在昆明“四烈士之墓”前面的石柱上。他热情讴歌四烈士“给中华民族打开了一条生路”,号召 “未死的战士们踏着四烈士的血迹”①,继续战斗。

  一九四六年三月十七日是四烈士出殡的日子,沿途两万余人参加送葬,闻一多担任四烈士殡葬典礼的主祭人,走在最前面。下葬时,闻一多致词说: “我们一定为死者报仇,要追捕凶手。我们要追到天涯海角。这一辈子追不到,下一辈子还要追,这血债是要还的! ”他带领大家宣誓: “人民的道路,是艰苦而曲折的。我们将以更坚定一致的步伐前进! ”

  闻一多是民盟中央执行委员、民盟云南省支部宣传委员,一九四四年十二月八日又兼任了新创刊的昆明《民主周刊》社社长。他虽然很忙,但对周刊十分重视,从组稿、写稿、审稿,直到出版,都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他用自己犀利的笔,先后在该刊上发表了几十篇杂文,为民主力量呐喊。这一时期他的文章的主要特点,是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和战斗性,篇幅一般都不长,多则数百字,少则几十字,然而却都是掷向敌人营垒的匕首投枪。

  这时期,蒋介石沿袭了历代封建帝王的统治手法,鼓吹封建统治的儒家思想。闻一多为此写了 《什么是儒家》一文,详细地分析了孔子产生的时代,指出 “儒家思想是奴隶社会的产物”②,它之所以还能在近代中国一部分知识分子中间有市场,原因有二: 一是“客观条件成熟”,二是“主观条件”需要。接着,他又写了 《关于儒、道、土匪》一文,进一步论证了儒、墨、道家的传统思想都是“中国文化的病”①,它们在新时代都只能是为封建买办统治阶级和帝国主义效劳。因此,只有批判了中庸之道,才能发扬彻底的革命精神。“一二· 一”惨案发生后,闻一多又发表了 《兽、人、鬼》的讲演,把敌我友三方用形象的语言比喻为兽、人、鬼,指出反动派在 “一二·一”惨案中充分暴露出残酷的兽行,他们是刽子手。人对于这类兽行的认识还是清楚的,可是还有一些 “为虎作伥”的鬼的想法和做法,人们也要善于识别,充分认识他们的真面目②!闻一多在这一时期写的杂文和作的演讲,证明他已经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方法,因此能够入木三分,一语中的,有很强的战斗性。

  一九四六年五月四日,西南联合大学宣布结束,并举行了结业式。全体师生在校园内竖起了一座由闻一多书写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碑文记叙了联大的经历。从此以后,饱受了八年离乱之苦的师生们,都在欢欣鼓舞地准备复员北上,分别回到原来的三所大学。可是,正当学校已放暑假,学生陆续北迁之时,国民党反动派却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了全面的内战,在昆明也对地下党员、民主知识分子和进步青年加紧镇压。国民党特务放出空气,企图加害于闻一多。有人劝他尽快离开昆明,他却要求在昆明多留一段时间。他私下向一个朋友透露了心底的秘密: “我想晚点儿回北方去,一方面是为了我和你们安排好昆明的工作; 另一方面,因为我有一年的休假,我想借此机会,从北平秘密到解放区去,哪怕是去看一看再回来。”①

  六月二十九日,民盟举行社会各界招待会,闻一多和李公朴、张奚若、华罗庚等参加了会议。他在会上针对知识界的一些朋友不过问政治的状况,用自己的切身体会谈到,做学问的人,企图不过问政治,而取超然态度,“不是受人欺骗,便是自欺欺人”。接着他宣布了民盟决心响应中国共产党的号召,坚持“民主团结、和平建国”的立场。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说: “诸位看一看在我的这张手上是空无所有,满手都是粉笔灰,教书人的手,自然只有粉笔灰,粉笔灰都是白的颜色,在我这张赤手空拳中,是满手纯洁净白的,有什么可怕呢?我愿意伸出这张洁白的手,期待着各界朋友们亲密地携起手来,共同为反内战、争民主,坚持到底! ”②闻一多语重心长的即席演讲,给广大听众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一九四六年七月十一日晚十时许,著名的社会教育家、中国民主同盟的负责人、当年“七君子”之一的李公朴,在昆明市青云街口被国民党特务用美制无声手枪暗杀,次日晨五时二十分逝世于云南大学医院。闻一多闻讯后,悲愤万分,立即赶往医院,抚尸恸哭道: “公朴没有死呀! 公朴没有死! 我们要复仇! ”随即他又赶回《民主周刊》社,通电全国,控诉反动派的罪行。回校后,闻一多又协助《学生报》编出了《李公朴先生死难专号》,亲笔题词: “反动派! 你看见一个倒下去,可也看得见千百个继起的! ”表示了自己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当时,他的夫人高真适逢心脏病复发,眼见局势极度危险,忧心如焚,曾再三阻止他外出。有一次,高真拉住了他的衣角,恳求地说: “我的病已经不能治了,万一你再遭反动派毒手,丢下孤儿弱女,谁来安排?怎样得了?”闻一多也知道家里不能没有他,但沉思了一会儿后,仍然坚定地说: “事已至此,我不出去,诸事不能进行,何以慰死者?何以言民主? 万一身遭不测,后事我也顾不得了……”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握拳顿足,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①。

  七月十五日上午,李公朴先生治丧委员会在云南大学至公堂召开大会,请李夫人张曼筠报告李公朴的殉难经过,到会者一千余人,里面混杂着许多特务。当时,外面早已风传闻一多已经上了国民党特务的暗杀名单,但他仍然带病出席。为了闻一多的安全,会议主持人本来没有安排他发言,但在李夫人由于悲痛已极,泣不成声,被扶下讲台以后,闻一多突然拍案而起,怒斥凶顽,慷慨激昂地发表了著名的《最后一次的讲演》。他的正义的责问声在每一位到会的来宾心中震响。他说: “李先生究竟犯了什么罪?竟遭此毒手,他只不过用笔,用嘴,写出了说出了千万人民心中压着的话,大家有笔有嘴有理由讲啊,为什么要打,要杀,而且偷偷摸摸的杀! ” (鼓掌)他怒目环视全场,大声呵道: “今天,这里有没有特务? 你站出来,你出来讲,凭什么要杀死李先生? (厉声,热烈的鼓掌) 暗杀了人,还要污蔑人,说什么 ‘桃色案件’,说什么共产党杀共产党,无耻啊! 无耻啊! (热烈的鼓掌) 这是某集团的无耻,是李先生的光荣! ”在这正义而愤怒的谴责下,在场的有些特务面如土色,不自觉地耷拉下了脑袋。最后,他右手握拳说: “我们有这个信心: 人民的力量是要胜利的,真理是永远存在的。”“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精神,我们随时准备象李先生一样,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他的气吞山河的讲演在会场上掀起了海啸,将听众情绪推向了峰峦之巅。

  当天下午,闻一多又主持了 《民主周刊》社的记者招待会,进一步揭露了暗杀事件的真相,于是引起了反动派的极度恐慌。散会以后,他在返家途中,突遭一群国民党特务袭击,不幸被美制冲锋枪射中十余弹。他就是这样,为民主运动洒尽了最后一滴血。终年四十七岁。

  闻一多遇难的噩耗传出以后,毛泽东和朱德立即从延安联名向昆明发来唁电称: “全国志士,必将继先生遗志,再接再励,务使民主事业克底于成”①。正在上海的中共代表周恩来闻讯后,悲愤地流下了热泪。他与董必武、邓颖超、李维汉、廖承志联名给闻一多夫人拍电致哀,并痛斥国民党特务: “此种空前残酷、惨痛、丑恶、卑鄙之暗杀行为,实打破了中外政治黑暗历史之纪录,中国法西斯统治的狰狞面目,至此已暴露无余。”②同年十月十九日,在上海文化界举行的纪念鲁迅逝世十周年大会上,周恩来致词说: “鲁迅、闻一多都是最忠实、最努力的牛,我们要学习他们的榜样,在人民面前发誓:做人民的奴隶,受人民的指挥,做一条牛。”

  闻一多逝世后,全国各地举行了各种形式的追悼活动,美国、英国的友好人士也纷纷发表言论,抨击美帝国主义支持下的蒋介石反动集团压制民主,实行独裁,挑起内战的罪行。闻一多的牺牲,唤起了千百万青年投入埋葬蒋家王朝的战斗。

  注释

  ①毛泽东:《别了,司徒雷登》,《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1384页。

  ①②闻一多: 《西岸》,《清华周刊》第191期,1920年9月24日。

  ①转引自 《闻一多全集》卷3,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新版第 658页。

  ②闻一多:《二月庐漫纪(续九)》,《清华周刊》第83期,1916年10 月18日。

  ①闻一多: 《二月庐漫纪》(续十二)》,《清华周刊》第87期,1916 年11月15日。

  ②闻一多: 《出版物底封面》,《清华周刊》第187期,1920年5月7 日。

  ①参阅叶逸民: 《记闻一多先生》,《人民英烈——李公朴、闻一多先生遇刺纪实》第159页,李闻二烈士纪念委员会编印。

  ①《闻一多书信选辑》,《新文学史料》1983年第3期。

  ②闻一多: 《征求艺术专门的同业者底呼声》,《清华周刊》第192 期,1920年10月1日。

  ①吴泽霖: 《老友一多二三事》,《闻一多纪念文集》第166页。

  ②吴泽霖对笔者的谈话,参阅1984年11月25日 《武汉晚报》。

  ①闻一多: 《红烛·太阳吟》。

  ②闻一多: 《红烛·忆菊》。

  ③闻一多: 《给景超》,《闻一多全集》卷3第601页。

  ①闻一多: 《建设的美术》,《清华学报》第5卷第1期,1919年 11月。

  ②③闻一多: 《给实秋》,《闻一多全集》卷3第617页。

  ①闻一多: 《红烛·我是一个流囚》。

  ②闻一多:《死水·一句话》。

  ①②③④⑤⑥闻一多: 《给梁实秋》,《闻一多全集》 卷3第 622、617、620、623页。

  ⑦闻一多: 《〈醒呀!〉后记》,《现代评论》 第2卷第29期, 1925年6月27日。

  ①闻一多: 《〈醒呀! 〉后记》,《现代评论》 第2卷第29期, 1925年6月27日。

  ②闻一多: 《给实秋佛西》,《闻一多全集》卷3第624页。

  ③鲁迅: 《华盖集续编·无花的蔷薇之二》。

  ④闻一多: 《唁词 (纪念三月十八日的惨剧)》,《国魂周刊》 第 10期,1926年3月25日。

  ①闻一多: 《文艺与爱国——纪念三月十八》 ,1926年4月1日《北京晨报·诗镌》。

  ①闻一多: 《给饶孟侃先生》,《闻一多全集》卷3第635页。

  ②郭沫若: 《闻一多全集序》,《闻一多全集》卷1第1—2页。

  ①闻一多: 《给吴景超》,《闻一多全集》卷3第601页。

  ②③刘国鋕:《 略论闻一多先生》,1946年8月20日 《新华日报》。

  ④臧克家: 《我的先生闻一多》,《怀人集》 ,上海文艺出版社 1980年8月版第84页。

  ①陈登亿: 《回忆闻一多师在湘黔滇路上》,《闻一多纪念文集》, 三联书店1980年8月版第276页。

  ①闻一多: 《〈西南采风录〉序》,《闻一多全集》卷3第395—396页。

  ②参阅陈登亿: 《回忆闻一多师在湘黔滇路上》。

  ③闻一多: 《给冯夷》,《文艺复兴》第2卷第4期。

  ①参阅闻立鹏: 《血土》,《闻一多纪念文集》第412页。

  ②参阅侯方岳: 《忆闻一多同志》,《闻一多纪念文集》第201—202 页。

  ③闻一多: 《民盟的性质与作风》,《闻一多全集》卷3第551—552页。

  ①转引自王康: 《闻一多传》,湖北人民出版社1979年5月版第 327页。参阅闻立鹏: 《血土》。

  ②闻一多: 《什么是儒家》,《闻一多全集》卷3第464页。

  ①闻一多: 《新文艺与文学遗产》,《闻一多全集》卷3第557页。

  ②闻一多: 《五四历史座谈》,《闻一多全集》卷3第536页。

  ①参阅胡笛:《痛悼严师闻一多先生》 ,《文萃》第40期,1946年 7月25日。

  ②闻一多: 《新文艺和文学遗产》,《闻一多全集》卷3第557页。

  ①参阅马识途: 《时代的鼓手——闻一多》,《闻一多纪念文集》第297页。

  ①参阅马识途: 《时代的鼓手——闻一多》。

  ②参阅华罗庚: 《知识分子的光辉榜样》,《闻一多纪念文集》第 140—141页。

  ①参阅何善周: 《千古英烈,万世师表》,《闻一多纪念文集》第 270—271页。

  ②参阅季镇淮: 《闻一多先生事略》,《闻一多纪念文集》第468 页。

  ①②费孝通: 《难得难忘的良师益友》,《闻一多纪念文集》第146 页。

  ③王力: 《我所知道闻一多先生的几件事》,《闻一多纪念文集》第173页。

  ①王一: 《哭闻一多先生》,《人民英烈——李公朴、闻一多先生遇刺纪实》第306页。

  ①参阅王康: 《闻一多传》,湖北人民出版社1983年8月版,第331 页,

  ②闻一多: 《“一二·一”运动始末记》,《闻一多全集》卷3第523 页。

  ①闻一多: 《“一二·一”运动始末记》。

  ①闻一多: 《“一二·一”运动始末记》。

  ②闻一多: 《什么是儒家》,《民主周刊》第1卷第5期。

  ①闻一多: 《关于儒、道、土匪》,《闻一多全集》卷3第470页。

  ②闻一多: 《兽、人、鬼》,《时代评论》第6期,1945年12月9日。

  ①赵沨:《回忆闻一多先生殉难前夕的二三事》,《闻一多纪念文集》第187页。

  ②胡笛:《痛悼严师闻一多先生》。

  ①参阅赵铭: 《闻一多先生死难详记》,《人民英烈——李公朴、闻一多先生遇刺纪实》第23页。

  ①《毛泽东、朱德唁电》,1946年7月19日《解放日报》。

  ②《中共代表唁电》,1946年7月18日《新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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