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江河捕鱼习俗

　　捕鱼，这是一种古老的行当。

　　正因为这个行当的古老，所以这其中的习俗和规矩十分特殊。它和采摘瓜果，猎获动物一样，都是原始人谋生的一种手段，它有既同于其它行帮的内容，也有自己本行本帮的信俗，是重要的行帮文化。

　　从前，地处东北长白山区的松花江、图们江、鸭绿江及流经东北平原的黑龙江、牡丹江、乌苏里江因水利资源和地理位置的优越，有关捕鱼这一行当的故事、传说、信仰、习俗十分的有趣和重要。

　　据史料记载，吉林渔民曾经由图们江口出海捕鱼，盛时多达千余人，每年作业四五个月，用刺网捕捞，人均产量可达20吨，用网捕捞可达25—30吨，捕捞海参每人每天可达15公斤。

　　由于大量男人出海捕捞，家里撇下女人，于是产生了许许多多“民间情歌”。从前，人们将出图们江口捕鱼称为“赶南海”。许多生动的“赶南海”情歌，唱出了女人对丈夫和恋人的思念，往往极为苦楚动人。

　　分手啦，分手啦，

　　我们的生活从此分开啦。

　　万里波涛，船儿要远行，

　　太阳落了，刮起了凉风。

　　哭泣的大雁，你和我一样，

　　失掉了伴侣孤苦伶仃。

　　分手啦，分手啦，

　　我们的生活从此分开。

　　万里波涛，深深的水啊，

　　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吧。

　　南山的布谷叫声嘹亮，

　　我三岁那年听到叫声也这样。情郎哥，要走干脆离了婚再走，

　　莫扔下我一人远走他乡。

　　这些情歌，恰恰巧妙地反映了关东民间的捕鱼行帮文化，唱出了丈夫和恋人离家捕鱼，妻子或情人的思恋之苦。

　　人们为了生存，到江河湖泊去捕鱼，这是人类的基本实践活动，也是这个“帮”的主要活动内容。我国北方一年四季都可捕鱼，但往往多在春秋两季。春天的鱼，十分鲜嫩。春天一开江，在冰下呆了一冬天的鱼，保持着冰下这个洁净世界的味道。不受外界的污染，所以“开江”的鱼最好吃。

　　开江鱼，

　　下蛋鸡。

　　回笼觉，

　　二房妻;

　　这是东北民间著名的“四大香”，而“开江鱼”是四香之一。

　　东北的夏天也可捕鱼，但渔民往往不在这个季节动手。这一是因为夏天空气潮湿，容易烂网;二是因为鱼的繁殖期多在夏天，所以百姓自然不捕。秋天的鱼类开始鲜肥，是捕鱼的好季节，但要选好鱼种和方位。民间有“秋打插江鱼，冬打稳水鱼”之说。

　　冰天雪地的冬季，也是东北捕鱼的黄金季节。冬季捕捞方式多为打冰洞，叫打“冬网”，还有用“搅拉网子”或钓网拉拖的。

　　北方鱼行捕捞工具有叉、钩、网、船等几种。叉是用铁制作的扁平用具，三个叉尖，中间有四个倒须钩，两仙齿有三个倒须钩。叉把有长有短，把为木制，杆细滑。有的短把带条绳索做挽手。

　　叉鱼分白日黑夜两种。

　　在白天，有经验的叉鱼手选择有水草的甩湾子和深水流，根据水浪和水里冒出的各种水泡来判断鱼的种类，大小，走向，深浅，然后果断飞叉，百发百中。

　　在黑夜，使叉则要两到三人。一人撑船，一人点火把，一人叉鱼。点火把的人蹲在木排上，以火把的亮光，把鱼引诱上来，另一个人看准即可叉鱼。

　　钩多是使用在夏天。

　　春秋气温偏低，东北的江河中鱼儿不爱咬钩。只有在夏天，气暖光足，鱼才愿意上钩。由于水域的不同，鱼种不同，使用的钩也要不同。

　　鱼钩的种类很多。白天有白天的钩，晚上有“夜钩”;大鱼大钩，小鱼有小钩。东北常用的钩有：鳇鱼钩、蹶达钩、曲蜡钩、浪当钩、蹁花钩、毛毛钩、战凿子钩、甩钩、卧钩，鲶书钩等等。

　　鱼弦根据水的深度，杆的长度，确定长短。鱼弦上有“铅坠”。钩上有诱饵，民间称鱼食。

　　东北民间鱼食，多喜用蚂蚱，虫子，蛐蛇(蚯蚓)，蛤蟆等等。这几种鱼食是鱼儿最喜爱吃的东西。

　　东北江河有一种大黑鱼，捕这种鱼要用“懒钩”。这种钩多用硬钢条制成，抗拉抗拖，下完懒钩一宿不起，第二天早上起钩所以叫“懒钩”。懒钩的杆子要牢牢插在岸边的树根处，防止黑鱼把杆拉走。

　　黑鱼很凶猛，有的可以吃人吃牲口。传说在松花江下游和黑龙江口一带，有一个屯子里总丢牛犊子，也不知是什么野兽吃的。

　　一天，一个放牛的老汉夜间起来喂牛，发现老牛不是好声的叫，小牛犊不见了。他顺着脚印追到江边，发现一头大黑鱼咬住了牛头，使劲往江里拖。由于牛头上的犄角刺破了鱼鳃，黑鱼痛得想跑，被牛角插住跑不掉，牛犊子四腿扎地，鱼往江里拉它也拉不动，正在这时老汉赶来了，打死了黑鱼。一开鱼膛才看见，鱼肚子里有二十多对牛犄角和十多对耳环。这鱼吃了不少人和牲畜。这类传说在东北民间蕴藏量十分丰富。

　　用网捕鱼是这个行当的最古老也最鲜明的文化特色。据考古学家考证，在仰韶文化的彩陶图案中，有许多的网纹图形，西安半坡遗址中，出土石网坠二百多件，证明人类在那个时代就有了用石坠的网，并且用来捕鱼了。

　　当时织网的材料比较原始，用的是黄芹、螯麻草的皮制成的麻结成的网。随着近代科学的发展，织网的材料已改成线麻、棉线，用动物血煮泡，或用尼龙线或胶丝线，十分耐用。

　　捕鱼，是与残酷的大自然打交道，俗话说：水火不留情。这个行当中常常有意外发生，所以此行的信仰和习俗很多。

　　渔民供奉水神。一般不往江河中大小便，如非便不可的话，只能在船后舵口处解手。在较大一些的渔船上，舵上都供有一个牌位——海神娘娘。

　　水神的相貌有几种图样，东北民间船家供奉的“水神”似鱼非鱼。似蛇非蛇，龙头人身等样不一。

　　船上供水神的仓间除船老大外别人不能进入。渔船上的桅杆，不许人用手搂，说这是海神娘娘的旗杆。

　　渔业生产的习俗，大多来自于对自然的崇拜，有的则是日积月累的经验总结。表现比较突出的是对船老大的尊敬和崇拜。吃饭时，船老大不上桌，别人不准上桌;船老大不动筷，别人不准动筷;特别是吃鱼时，一定得船老大先动筷。

　　有的地方，妇女来月经时，不准到河里洗澡，否则天要降大雨。月经期间女人不准跨过泉水，否则这个泉子就要干涸。起网的时候不准妇女上渔场，去了会把鱼“冲”走。

　　吉林的松花江渔场不许有人拿鞭子，认为鞭子会把鱼群赶走。图们江禁止戴孝的人去渔场，认为这样的人去不吉祥。鸭绿江渔场不许人背着手走，因为“背”和“背气”(不顺利)的意思有关，见到这样的人会使网挂在江底拉不上来。

　　特别是在船上或木排上，不许说“翻”“沉”、“住”、“扣”等字，和这几个字音相同的话也不许说。

　　沿江一带的渔民，在船上吃鱼，待上面的肉吃光后，不能把鱼翻过来，要用筷子把脊骨夹掉，再吃下面的肉。等吃完饭，不能把筷子横放在碗口上。渔民把筷子视为船，碗视为礁石，如筷子横放意即触礁，所以要将筷子在碗口绕三周，再把筷子向前一抛，这主要是怕船搁浅在沙滩上。

　　松花江流域的渔民在船上吃饭不用碗，而是用葫芦瓢。因为“瓢”象船一样摇摆不定，不会搁浅。饭勺不许扣饭盆。外行的人上船，不懂的事在船上不能乱问;打鱼和划船时说话不能“吹牛”，说过头话;这些习俗和禁忌反映了东北渔行的人希望生活无灾无难安全生产的美好愿望。

　　东北渔场在开江船排下水时，买卖人家预备香蜡纸马，鞭炮放个没完，并给江神、河神、财神磕头。松花江沿岸的渔民在下水捕鱼前，选择鱼群惯去的方向，也有选江河岔口处，用石头搭成供桌，放上香火，馒头，猪头，鱼头，祭祀河神。祭祀时，把供品点撒于四方及河江里，渔民们都要给神位上香磕头，口念咒语：

　　“河神海神，多多保佑。

　　上船下水，平平安安。

　　多打大鱼，

　　回来供奉你们!”

　　也有用木牌写上雨师，雷公，电母，风伯的，因这几位神都和龙王是一家，是龙王的下属神。佛教经书上也记载龙王专管兴云布雨。后来，凡有水之处。无论是江河湖海，渊潭塘泉，无不住有龙王。每条江河旁都盖有龙王庙。还有的渔场盖庙供“元神”。

　　元神，也就是“甲鱼”，民间叫“鳖”，也有的叫“小神爷”。松花江流域的渔民打到甲鱼后必须放掉，大人小孩都不许捉鳖。

　　在祭礼各路河神、水神时，往往牵来大肥猪，在江边当场宰杀，再用黄纸叠成四个纸牌位，上面写上龙王，河神、江神、元神，放鞭炮，烧成把的香、烧纸，然后把猪头猪尾各割下一点肉，边同猪血一块扔进水中，并开始祷告神灵，保佑渔民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