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原湘《太湖舟中》赏析

　　只有天围住，清光万顷圆。

　　四无云障碍，一气水澄鲜。

　　日映鹭皆雪，风吹帆欲仙。

　　莲花波上立，知是莫厘巅。

　　在鉴赏此诗之前，我们先来品味一则有关作者的诗话。清人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有云：“余尝幕游湖上，水色山光，深浅一碧，红霞如火，岸桃俱作白色，欲写下苦无好句。偶读孙子潇(原湘之字)太史诗云： ‘水含山色难为翠，花近霞光不敢红。’适与景合，真诗中画也。”从这里可以看出，作者具有状难写之景的审美眼光和表现美的艺术才能，故其作品具有“诗中有画”的特色。今不妨以 《太湖舟中》一诗，试验证之。

　　“太湖”，在江苏南部。诗既题为《太湖舟中》，表明诗人不是侧立于湖畔静观太湖一角，而是从摇曳荡漾着的舟中来欣赏碧波万顷的太湖全景。因此，诗人所见便自有特色：“只有天围住，清光万顷圆。”这是从湖上舟中这个独特的视角所见的湖光天色全貌。从舟中仰望太空，只见“天围住”湖。可见湖之大矣。这是以天写湖。再俯视蓝天下的太湖： “清光万顷圆”。“清光”，指太阳放射出清晖，照彻万顷湖面。这是以湖写天。在这里， “圆”字很传神，写出了所见湖光天色的景物特征：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圆通，自成一个天地。如果不是在“太湖舟中”所见，就不能有这种“圆”的观感。钱钟书先生说过：“窃尝谓形之浑简完备者，无过于圆。”并引皇侃《论语义疏》云：“譬如巨镜百寻，所照必偏，明珠一寸，鉴包六合。”(见《谈艺录》三一“说圆”)如此说来，这“清光万顷”的太湖，岂不正是一颗清光四射的巨大“明珠”么?那么，在这由湖光天色构成的“圆”中，又有些什么呢?“四无云障碍，一气水澄鲜。”只见它通明透亮，四面无云，只有茫茫一派水气在蒸腾升发!而这水气在诗人看来，又是那么的清澄、新鲜，那么的沁人心脾! 这样，诗人就不单写出太湖景色之美，而且道出了诗人独特的审美感受了。

　　诗人就泛舟在这美妙境界中。一幅幅山水画面从眼前掠过，使他目不暇接。但有三个景观使他过目难忘：“日映鹭皆雪”，那在红日照耀下的白鹭，反而越发显得一片洁白。这是写色彩。“风吹帆欲仙”，那在湖中疾驶的风帆，大有飘飘欲仙的气派。这是写精神。 “莲花波上立，知是莫厘巅。”那座传说隋朝将军莫厘曾居住过的莫厘山，它的峰巅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亭亭玉立在万顷碧波之上。这是写形态。于是，这白鹭，这风帆，这莫厘峰巅，就与“清光万顷”的太湖融为一体，构成大自然的一件杰作呈现在人们眼前!

　　可见，孙原湘确是一位写景好手。他的山水诗，气象开阔，视角新颖，境界清新，富有情味。前人称其为“以才气写性灵，能以韵胜”(《清史稿》) 良有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