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茨威格散文《世间最美的坟墓》赏析

　　斯·茨威格 (1881—1942)是奥地利的著名作家，他的一生著作甚丰，特别以细腻的心理描写而见长，其代表作有 《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看不见的珍藏》和《象棋的故事》等等，这篇《世间最美的坟墓》是他在1928年到俄国旅行期间所写的散文。

　　曾经有人评价茨威格在艺术上的重要特点是重视结构，认为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好像是一首交响乐曲。他好比是一位具有良好的音乐修养的音乐家，操纵文字就如同驾驭音符，它们既互相独立又互相连贯，在总体结构上富有音乐的节奏感。

　　这篇散文是他在瞻仰了列夫·托尔斯泰的坟墓后写就的。茨威格以充满了感情的文字在文章中表达了他对于托尔斯泰的景仰和尊崇，当然也爱屋及乌地赞美了托氏长眠于此的这一场所。他怀着深深的敬意，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去描写这个远离尘嚣的朴素无华的墓地：“这将被后代怀着敬畏之情朝拜的尊严圣地，远离尘嚣，孤零零地躺在林荫里。顺着一条羊肠小路信步走去，穿过林间空地的灌木丛，便到了墓冢前; 这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几株大树荫庇。”这样的寥寥数笔，就为托氏的坟墓勾画出了一个简略的轮廓，也为整个文章铺垫下了一个庄严肃穆、充满了淡淡哀愁的基调，这一基调，便是全文的风格所在，这是一种个人抒情色彩非常浓烈的风格。由于这一色彩的笼罩，使文中所述的所有景物都已不是原有的那种纯客观的自然风貌了，而是被打上了浓浓的“茨威格的”主观色彩。接下去，茨威格进一步充满感情地写道：“他的坟墓成了世间最美的、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最感人的坟墓。它只是树林中的一个小小长方形土丘，上面开满鲜花——nulla crux，nulla coroma(拉丁文：没有十字架，没有墓碑) 没有十字架，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连托尔斯泰这个名字也没有。这个比谁都感到受自己的声名所累的伟人，就像偶尔被人发现的流浪汉，不为人知的士兵一般不留姓名地被人埋葬了。谁都可以踏进他最后的安息地，围在四周的稀疏的木栅栏是不关闭的 ——保护列夫·托尔斯泰得以安息的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唯有人们的敬意。”这一段夹叙夹议的文字，与其说是对托尔斯泰坟墓的描写，还不如说是茨威格对于托尔斯泰的最高评价，是他祭奠于托尔斯泰灵前的献辞。

　　接下去，茨威格用充满想象的笔调描绘了这个无名墓地的四季景色，这是整个文章的“华彩”部分，熠熠生光。他并用 “拿破仑的墓穴”、“歌德的灵寝”和 “莎士比亚的石棺”来作横向的比较; 最终又作一番强调性的勾描，这样的一种将同一景物分割成几个镜头却又以情绪为纽带相连缀的手法，犹如一支有几个乐章的乐曲在墓冢间奏起，随着层次的加深而使得人们对于托尔斯泰的景仰也渐次加深。文中的首句和末句在文义上相同，在句式结构上却有所变化，这种“主题的出现”和 “主题的再现”的仿乐曲式结构加重了文章的抒情性。死亡和坟墓是丑恶的、悲哀的，但托尔斯泰的坟墓在经过茨威格的生花妙笔的这一渲染之后，不仅没有给人留下一种丑和恶的印象，反而使它的伟大和美都得到了充分的显现，它确是能剧烈地震撼着每一个人内心深藏着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