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散文《说几句爱海的孩气话》赏析

　　“五四”文坛才女谢冰心，以她隽永纤秀的文风独树一帜，她那种温柔亲切的感情，微带忧郁的色调，含蓄不露的艺术表现，清新隽丽的文学语言，构成了风靡一时的“冰心体” 所特有的艺术境界，其去国之作《说几句爱海的孩气话》，正显示了冰心体的动人魅力。

　　文章以“争执”启笔。老医生建议取消“今夏海滨之行”，既出于医职医德，又出于人之常情。不料这在“我”竟成了平地“焦雷”，伤心之至。这不合“情理”的震惊与伤心，顿使行文突起波澜，同时为下文“爱海”之情的交待作了良好的铺垫。在随之而来的苦苦争执中，透露出了 “我”对于大海的独特情怀： 书本代替不了大海，湖光也代替不了海色。爱海原是爱湖的缘由，爱海才是根本。随后，文章转入关于海与山的 “品评”，作者从六个方面，写尽了 “我”抑山而扬海的 “孩气话”。前三个方面从山与海的一般印象出发，写海远胜于山的悠远壮阔、庄严尊贵、活泼欣然; 后三个方面则立足特殊感觉，更为细致、生动地描绘大海的别有情趣，以进一步“抑”山 “扬”海： 海上明月跃波，景色妩媚璀璨;海上霞光飞鸥，场面感人至深;海上万顷澄碧，感思渺远玄深，而这一切却是山无法媲美的，立足于以上的“品评”，作者终于以“海比山强得多”作结，并以极端的 “孩气”假设，写出对于大海的挚爱。正缘于此，才照见文章启笔时视取消海滨之行为平地焦雷，远非矫情而实出至情。文章结尾，作者由“品评”进而转入寄托，极愿“小朋友们愈和我辩驳愈好”，以显 “人心之不同，各如其面”。否则，世界同颜同色，这又 “不但好笑，而且无味” 了。一面显示对以上品评的自信，一面又吐露对争议的希冀。既是“孩气”的骄蛮，又是“孩气”的痴憨。其天真坦然，至真至爱之心，跃然纸上。以童稚之心而论，寓哲理意趣于其中。收尾一笔，极尽 “孩气话”的真率、至诚。“冰心体”温柔亲切的文辞情采，可见一斑。

　　《说几句爱海的孩气话》还流露了作者婉约多姿的人生思考。二十年代的冰心，深感现实的黯淡与悲凉，为此，她时时企求圣洁而纯真的母爱、儿童爱、自然之爱以寄托人生归宿。文中浩渺深远、澄碧蔚蓝的大海，正牵动着她心目中 “爱”的情思。正如她在另一篇文章中所说的那样：“海好像是我的母亲，……海是深阔无际，不着一字，她的爱是神秘而伟大的，我对她的爱是归心低首的”。在冰心的心目中，大海始终与童心、母爱紧密相连。正因如此，她才能以童心爱海，爱得几至偏激; 才能以童心写海，写得真切动人。“几句爱海的孩气话”，恰恰是冰心人生思绪的形象写照。

　　本文在写作上颇具特色。首先，以议论为主干，辅以对大海生动而优美的描写。写景抒情，融为一体。其次，妙用对比。文章以对比铺排“品评”。笔势的轻重缓急也完全依此为据，给人以畅快淋漓之感。再次，文章在自然亲切的写景抒情中汇入极富诗意的想象联想，既露天真烂漫，又显哲理锋芒。最后，语言隽永精炼，晓畅自然，表现了女作家的闺秀气度和才女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