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月牙儿赏析

　　《月牙儿》以第一人称的追忆为线索，叙写了一对生活于三十年代都市社会生活底层的母女为生计所迫，双双沦为暗娼，却又终为世道不容的苦楚人生遭遇。可信地再现了两个善良灵魂为金钱法则所支配、征服乃到彻底蛀蚀、吞没的惨痛历程： 妈妈原先温存慈爱、吃苦耐劳，对女儿爱护倍至。但不幸和灾难接踵而至，先是病魔无情地夺去了丈夫，继尔贫困又迅速地耗尽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为了养活自己和女儿，她再次嫁人，寻求依靠，不久就遭抛弃，绝望重重加以贫寒相逼，这个善良的人终于走上了人间最卑污的求生之路。昼伏夜出，含泪卖笑。她眼神黯淡，白发结顶，形同活鬼。而比这更可怕的是，来自肉体的侮辱和蹂躏步步催逼，使她由人奴迅速变成了钱奴，她变得自私而冷酷，麻木而粗鄙，为了一个馒头铺掌柜的许诺，她狠心抛弃了多年相依为命的女儿，甚至丧失母亲的良知诱逼女儿走自己的老路，这个受尽屈辱的人，就这样在屈辱中失去了女人的尊严和人格，成为异类。

　　作为小说的主人公，女儿的人生遭遇，比“妈妈”更为悲苦，也更多屈辱，她“初谙人世便饱尝贫困。“药味、烟味，妈妈的眼泪、爸爸的病”。这一切伴着难忍的饥寒构成了童年的生活内容。妈妈沦为暗娼。她随之受尽羞辱; 小小年纪，便孤身立命。面对不公道的命运，她曾企图反抗。先是不甘堕落，决意离开母亲独自闯生;但很快失业，举目无助。求职无望，却被一个浪荡公子轻易骗去了贞操和青春; 不堪饥寒，来到一家小饭馆当女招待，但又因拒绝出卖色相再度失业，在出卖劳动力的权利被剥夺以后，她终于踏上了母亲的老路。这个善良的姑娘，以对命运的全部反抗，以对生活的微薄愿望，只换来彻头彻尾的绝望和无可救药的堕落，其结局也远比母亲悲惨。正是在这里，从“幽默” 中愤然睁眼的老舍，向万恶的金钱社会发出了强烈控诉。

　　浓郁的抒情气息，表现出了 《月牙儿》作为一篇深沉的现实主义小说所独有的艺术魅力。作者有意识地淡化了小说场面、细节、人物外貌特征等方面的精雕细刻。灵活运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方法，在亲切而沉痛的追忆中自然流畅地再现了主人公惨遭凌辱的凄凉身世。透过小说依稀可辨的情节发展线索，淋漓尽致地铺叙出主人公隐含曲折的心理变迁历程，从而，令人信服地揭示出了母女俩全部人生悲剧的心理动因和道德意义。小说中那始终伴随主人公生活过程的“月牙儿”，寄高深厚，作为宏观景物，它的孤寂、清冷深深映照出主人公身世的悲凉和命运的凄惨; 作为美和希望的象征，它的洁净和妩媚又时时透现出主人公心灵深处对人生的真诚信念和微薄愿望，在小说中，月牙儿既是人物命运的见证，又是人物之间的情感纽带，它极为生动地渲染了整个故事的悲剧氛围，同时又十分形象地加强了这一人生悲剧的控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