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大车行

　　“驾!”

　　“啪! 嗬!”

　　赶大车的嘴里一声吆喝，手中长鞭一扬，辕马在主人的术语和鞭示下，扬开四蹄，“得得得”地挽拉着大车，沿着大道飞驰而去。

　　这种用马挽拉的马车，是北方汉族平原地区主要的交通传承工具，那里的农村家庭无论拉粮运货，进城赶集，走亲访友都有乘坐马车的风俗。甚至婚嫁喜庆，新郎和迎亲乐队也常常坐披红结彩的马车，在一路欢乐的唢呐声中，去迎娶新娘。

　　相传，车子是四千多年前的轩辕黄帝发明的，开始用牛拉车。到了夏代，有一位名叫奚仲的人才驯马来拉车。春秋战国时期，披了铠甲的马车，是那时主要的作战工具。1980年在陕西省临潼县秦始皇陵附近的陪葬坑里，就出土了大批装饰精美的铜车铜马。但是，当时的兵马俑仍是单辕马车。汉代初年，经过改装的双辕马车才出现，它既牢固，载重量也大，一直沿用至今。

　　北方汉族地区的马车，一般习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城市里专供人乘坐的马车，俗称“四轮马车”，最初是从俄国传来的，车轮为四个，前面两个小，后面两个大。车轮用铁制成，外面套了一层硬质胶皮，可防止车辆颠簸。车的架子较高，赶车的坐在前面，扯着马的缰绳，掌握车的方向和速度。乘坐的在赶车人后面，座位有正座和侧座之分。清末民初，当时城镇里都风行这种马车，而且有大小两种。官府衙门、军阀政客都使用大马车，车有敞篷的和蓝呢篷罩装玻璃的两种，驾辕的多用阿拉伯大洋马，显得威风凛凛。另一种是士绅人家自用小马车。车身比俄国大马车稍小，小巧玲珑，蓝呢子做车篷，车厢前面有上下车的出口，并有车帘。车厢左右有方形小窗，挂有窗帘，可视外边景物。车厢内有坐垫，可盘腿而坐，最多可乘坐三人，一般专供妇女和小孩乘坐。车轮是装轱辘，速度既快又方便。

　　清光绪年间，这种马车最为时兴。马路出现后，马车更加发达，而且装饰日趋精美豪华。特别盛夏季节，豪贵及其子女以骏马驾轻车，飞驰为乐，北京民间俗称“跑飞车”，或“跑热车”。光绪《都门纪略》载有“女子跑车”竹枝词说：

　　驰聘香车石道旁，女儿也有意扬扬;

　　催鞭赶过天桥去，环髻都成堕马妆。

　　这些阔少驾飞车飞奔的结果，常常会造成老妇小孩“猝不及避者立毙于道旁”的惨事发生。

　　另一类就是汉族城乡间运载货物的大马车。俗称“大车”、“挑子车”，东北汉族也称为“边车”。这种大马车，无帏幔，仅用芦席遮阳挡雨，载人运货，且可远途运行。可乘十余人，载货数千斤。这种大车，车轴和车轮是固定在一起的，车辐条呈双十字形，双十字的横宽条正是车轮的直径，两竖条也支撑着车轮，全为硬木所制。车轴很粗，磨擦处嵌以铁鉴，车轮很重，外面包铁瓦，两侧密钉铁帽，以防磨损，这种大铁车可负重远行。重载的要套马八至十二匹，可分为三节套，首先为辕马，两截稍子各五匹，余者拴帮套，可载重四千斤左右。较轻的载，需套牲口五至八匹，也是三节套，前面三匹，中间三匹，辕马一匹，加个外套叫“外掰”，可载重三千斤左右。轻载三至五匹，二节套加上帮套。车辕里的牲口叫辕马，它是一挂车中主要的牲口，必须经过使役，具有一定经验，上坡擎住辕，下山坐住坡，力大、稳当、灵活、听话。辕马正前方的叫“川套”，左侧的叫 “外套”，里侧的叫 “里套”。里套是大车的领路牲口，必须眼睛好使，耳朵灵活，赶车的鞭子一响，里套就知走哪。里套最忌讳是瞎眼牲口，俗语有“瞎骡子打里——乱了套”之说。除辕马、川套、里套外，还有套股子拴在车轴头上的帮套。在东北婚俗中，服役婚又俗称为“拉帮套”的，就是指的只从旁帮忙而不负主要责任的意思。

　　北方汉族赶车的，俗称“赶大车的”，一般都有一套牲口的大车，是财大气粗的个体小资产富有者，俗称他们“车轱辘一转，大米白面，”而且都有丰富的赶车经验。有一套自己专用的术语和鞭示，口中一吆喝，鞭子一比量，牲口就知主人的意图。如果往左走，就喊 “唔唔”;如往右，就吆喝“哦哦”;如跨石头门槛，只要鞭杆子一墩马屁股，猛喊一声“呔呔!”辕马就会高抬腿，灵巧地跨过障碍物。如碰到泥洼子和上坡，只要鞭子紧摇，高喊“越!越!”牲口就会刹下腰，四蹄跂开，尽车拉走。

　　汉族北方农家几乎户户都有饲养两三头驾车牲口的风俗，庄户人视驴马如同命根子，平日细心饲养，春节前后更有一套古老的习俗。腊月二十四日扫房掸尘时，主人先把厩棚打扫干洁后，还要给驴马梳理一番。除夕，要在厩棚、马车上贴上 “车行千里路，人马保平安”的大红春联，然后，往牲口槽里多添上些精饲料，并说： “过年了，你们也吃好的吧。”春节后，头一趟出车时，主人还得在马厩旁点烛焚香，鸣放鞭炮，祈求马神保佑这一年“车行千里，人马平安”。而且，每次出大车临行前不说不吉利的话，特别忌讳 “翻”和“扣”两个字。例如，吃鱼需要翻转时，不说“翻过来”，得说“划过来”，以取吉利。

　　北方，特别是东北，山高林密，交通不便，运输全靠车拉人挑，大车的发展促使为大车服务的各种车店风俗的产生。那时，顺着公路两侧，三五里地一个店。店分几等，有的是简陋的鸡毛小店，有的是酒饭齐备的驴马大店。不管大店小店，都挂有一种作为标志的 “店幌”。人们一看“店幌”就知道什么店了。如挂笊篱头子幌儿的，是专招待走村串户货郎的鸡毛小店; 挂一个罗圈，下面飘几根布条幌的小店，专门招待推车挑担的; 挂梨包幌的店，专住大车和赶牲口的，但饮食一般; 挂两个罗圈幌的店，既住大车又住人，但饭菜简单，欲称“管小饭”的; 只有挂五个罗圈或五或七个罗圈，下系红布条幌儿的，才是最讲究的大车店，店房除了大灶，还有单间。招待十分周到，俗语说：“车把子进店，赛过知县。”一般只收栈房钱，不收饭钱，因为，这种大车店认为 “死店活开，一个去了百个来”，主要为了招徕生意。

　　马车是旧时汉族北方交通行旅风俗中主要的一种工具，它是当时人类社会和生产、生活方式的产物，也反映了当时历史时期的生产、生活习俗。它虽然受到当时生产方式的制约，可也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传承作用，为后期的胶皮车、汽车发展奠定了基础。如今马车虽然已在城市成为历史陈迹，但是乘坐马车游览香山、长城，还作为民俗旅游而保存下来。特别马拉大车也在城乡经济改革开放中，作为落后的交通风俗残存着，并为活跃城乡经济起着不小的作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