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区的商品交流

　　草原牧区的商业活动大体有三种形式：

　　中心城市(镇)的商业活动，自明清以来，随着商业的发展，东蒙草原上，出现了一些商业城市(镇)，如多伦诺尔、经棚、大城子、阜新、乌兰哈达、林西、大板、通辽、洮南、王爷庙、扎兰屯、 卜奎、海拉尔等。它成为东蒙地区商品交换中心和畜产品的集散地。其中有些城(镇)的规模也是颇为可观的。例如位于乌松图龙河左岸克什克腾旗境内的经棚，本世纪初，人口只有一万人，而商业店铺就达五百多家。这当中，许多商号都与北部蒙古族地区进行较大宗的贸易活动。面粉、粮食、油、白酒、纺织品、茶叶都从这里中转销售。从这里运走的粮食每年不下三万车。

　　这些草原城市(镇)的经营方式与牧区的自然状况、生产生活方式密切相关，都有着鲜明的地方特点。

　　进入城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些独具蒙古草原民族特色的商业招牌幌子。比如酒旗幌子、奶茶铺的幌子、鞍鞯铺的幌子、鼻烟铺的幌子、剪刀铺的幌子等，各种样式、各种图案，都具有草原地区的生活特定风格。这些幌子无疑都是夸张性、装饰的。但究其实质，大体可以分为三种：

　　一是实物幌子：如马具铺(包括皮铺)门前的幌杆是一根长竿、一截横木钉成丁字架形，“丁字架”的“一”横上，如扇面形展开一排竹制鞭杆，立起来埋好后，“一”的下面，可以挂皮铺幌(一块横木下，钉着一排寸宽的白皮条)、靰鞡幌(特制的大靰鞡，或大中小一串靰鞡)。

　　这种幌子有的是夸张性实物，也有模型，如元宵店幌子就是用木制的满满一盘元宵，上面有钩可挂。下面有彩布，有装饰。首饰花店用纸花做的花篮、用珠子穿的花篮，都属于实物幌子。

　　二是工具幌子：这种幌子多为该店铺特用量具、容器、工具。如酒店的酒葫芦、豆芽房的筐。饭店的箩圈是取笼屉之意。几经修饰演变，变成今天的纸幌，但箩圈却去不得。为防风雨可去掉纸穗，换上布条。就是布条不见了，仍可辨出是饭店幌子。在草原上，如果见到店门前挂着箩圈，就可知是红幌店，即有饭店(或有伙食)的大车店。

　　三是象征性幌子：有些幌子，开始时是实物幌子，可几经变化，就不具有实物意义。例如布店的“布挑”，原为实物，可后来加上“边”，缉上“绫罗绸缎”、“童叟无欺”的字，就成了招牌，而又不是一般招牌，可称象征性幌子。浴池原为晚间开业的，门前高高的灯笼杆上升起红灯表示开业。后来昼夜营业，白天仍升灯笼(逐步演变成木制的灯笼模型)，灯笼与洗浴是无关的，但公认了，也成象征性幌子。

　　这些草原城市商业独具特点之处还在于它不同的经营方式。

　　草原地域辽阔，居住偏僻，交通不便，进城很不容易。因而进城出售畜产品和购买日用品都是集中性的。有些大户人家，常常是在春节前赶车进城，出售畜产品，并一次购回一年(或一季)中所需的物品。

　　商业掌柜为了使富家买主成为长期大主顾，商店都设客房。主顾一来，马上迎入客房，又敬烟，又敬茶，住房暖暖的，酒菜香香的。酒足饭饱了，掌柜要去年纸单子(年货货单)，叫“年轻的”(青年店员的一种别称)把年货拣好。对这样主顾常要挽留住上一两天。临行前，请主顾看货，当场核价，并抹头去梢，让主顾感到掌柜在价格上的明显照顾。

　　不过，这种廉价的“照顾”，也有被明眼的主顾发觉。所以在草原上传着这样一个笑话：

　　一次，蒙古主顾进城买年货。在酒喝得有些微醉时，掌柜叫“年轻的”算帐。为了让主顾看得清楚，听得明白，一边一样一样点着货，一边拉着长调念帐单结算。念道：

　　黄香五封，三块钱，

　　红蜡十色，五块钱，

　　灶王爷，不算钱，

　　——再打五毛钱。

　　主顾听到许多“不算钱”时很高兴。可心细的人回去慢慢算帐时，终于发觉了“不算钱”后面的文章。

　　货郎是草原上小户卖零星货物的货挑。以收购猪鬃、马尾、各种皮张的货挑叫“三行挑子”，或称“跑三行”、“挑八股绳”的。货挑对草原人们当然是方便的，不过，收购是压价的，售货是昂贵的。小家小户钱少进不了城，认可吃亏，也得贵买贱卖。

　　敖包会、那达慕大会、庙会(经会)的贸易活动：如一些大规模的敖包会、那达慕大会和喇嘛庙会(通常庙会上要跳“查码舞”——“跳鬼”)是草原上一年中少见的大型集会。这时邻近城镇的商人们都来赶会。这些集会的场外，是非常活跃的贸易大集。人们都要套着勒勒车来，卖掉畜产品，购回食盐、布匹和其它日用品。

　　旧时，敖包会上也有时是按着牧人的方式，实行货物交换。一张狐皮换回两块砖茶;一车羊毛换回十尺棉布。

　　解放后的草原那达慕，国营商店开来了货车，支起帐逢，个体商贩摆起摊床;远途来赶会的蒙古牧民和来宾，架起了象蘑菇圈似的一簇簇蒙古包。草原上飘着草香、奶香和略带膻味的肉香，传着歌声和叫卖声，真是别具一番兴旺景象。文体活动吸引了游人，物资交流又给人们带来了欢乐。于是人们唱道：

　　杭州刺绣上海缎，

　　西藏马鞍景德壶，

　　百里货车十里新铺，

　　——缀满那达慕。

　　摔跤射箭投“布鲁”，

　　赛马比歌听琴书，

　　百里蹄鼓，十里歌舞，

　　——震动那达慕。

　　这是一幅繁华的牧村经济风俗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