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村游记

时间:2015-04-14 14:20:38 来源:网络整理 编辑:

  Y村坐落在江川三路终点站的对面,我时常在此处下车,但我从未留意到有这样一个村子的存在。作为人类学生,我会特意跑到千里之外做田野,但在日常生活中我只是一个大学生,视野被日常的循规蹈矩所限制,对日常生活中的异质空间选择性失明。可能Y村就像180路奔跑在笔直的莲花路上会经过的无数破旧村子中的一个,只是公交停靠的一个站点,只是公路旁一闪而过的风景,不,它甚至算不上风景,我们不会有意地去观察凝视它。

  站在Y村外围扫视,Y村对面是新建的大学城,不远处是机器轰鸣的地铁施工现场,Y村背后的天际线被刚盖好的商品房占据。Y村就像一座孤岛,被城市开发的浪潮三面夹击,开发区内各种建成、或者在建的工程项目把这个楼房破旧、墙面电线杆贴满小广告的村子包围住了。

  在进入Y村的第一刻起,我就试图把眼前的图景与我从书本里看来的名词、新闻里获取的城市开发政策串联起来,我理论的思维便一刻不停地开始运转:这里是什么地方?开发区?种地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社会学学长调研过的农民农?在城市开发的浪潮下,周围的土地已经被征为大学城建设,这里也会被拆迁吗?我联系到了最几天看的文化地理学论文,开发区内居民的地方感如何?从理智上我尝试定义:我身处在一个怎样的社会空间?游荡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村子让我感到有种身份的紧张感:我是谁?我是一个游客吗?但我同样就生活在村子不远的大学城里,那我属于这个邻里街区的居民吗?我在这里做什么?如果说我自诩为人类学学生,在这里做参与观察,那我可以参与到什么中去?读大学时我选择将户口迁移到上海,因为这让因教育而不断流动迁徙的我能有一个身份的标签,将自己定位。但是在这样一个细微的场景里,我的身份是悬置的:我进入这个社区,我不具备任何的社会身份,学生并不是一种社会身份,学生只是一种过渡的身份状态,学生所在的学校环境是一个与日常社会世界脱离的系统。没有身份,我进入不了角色,我不知该如何自处,我不自知地感到紧张与焦虑,所以我想从智识上把握村子,这样我才能试图将自己抽离逼真的现场,将自己赋予超脱的知识分子的角色,从而将自己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转而进入到社会学的路径依赖——社会学的训练使得我习惯性地从结构性因素出发理解任何事情。当然,这些都是事后的反思,这次短暂的旅途容不得太细腻的思考,一边在纸上记着关键景观,我的步子继续向前。

  进入Y村,感受到的第一个意象就是垃圾:村子农田旁的死水里漂浮着垃圾,电线杆旁堆放着丢弃的家具,被拆掉房子地基上的建筑废墟无人清理,水果店旁削掉的菠萝皮散发着有些腐败气息的甜腻。宽带广告、性病广告以及办证广告随处可见,我感觉到明显的无序,这里似乎无人管理。

  入村的一排楼房都是餐饮店。明显,这是旁边高校所催生的。经过其中的一家店铺时,发现店内的桌椅并不很多,这时正好送外卖的小哥骑着电动车回来了,年轻女老板操着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向他问话。由市场需求所带动的餐饮业依赖于外卖的形式来生存,这些餐饮店寄生于周围的高校社区。

  我顺着墙面上的指示——水果店前方100米来到了店里,我先是向他买了一个菠萝,我潜在的设想是:这是我给他的另一种形式的礼品,我成了他的顾客,我们就有了一个暂时性的互动情境,而且我们建立互惠关系的第一步。在老板削菠萝的时候,我开始试探性地提问:您在这边卖水果多久了?他没有抬头望我:好几年了。我继续提问:您这边生意怎么样?他说:还行。似乎他不像邻里街坊的做生意的店主一样精明且健谈,我想得到更多的信息,继续问:那一般是什么人来买您的水果呢?这里的居民吗?还是周围的大学生比较多?似乎是我的问题有点打探性的意味,他抬头望了我一眼,看到我手里的纸笔:你是大学生吧?我怎么感觉你是来做调查的?他的语气里流露着一些质疑,好像是隐形衣突然被揭开,身份瞬间被曝光,我瞬间感觉到了澄清的必要:我就是旁边华师大的学生呢。我是来做调查的。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放松了。虽然事先我从未将自己定义成社会调研者,而且社会调研者颇有一种官方权威的意味,所以我有意回避了这样的身份,但是水果店老板直接质询我,我却一下想不出别的更好的身份来回答他:我应该说我就是随便来看看的吗?这样会不会引起当地人的疑虑?我应该说我是来旅游的吗?可是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容不得我多想,我只能有些勉强接受了这个强加的身份。他接过话:这里还是大学生买得比较多吧,每年都有大学生在这里做调查。我不了解往年情况,只是附和说对。无疑,我的前任学长学姐在村子里的活动给我留下了遗产,村民已经学会用社会调查者这个标签来认识我(们):我(们)拿着纸笔记录,或者握着手机,或者握着照相机拍照(和我一起去但后来分头行动的同学,一到Y村的第一举动就是拿照相机拍照),还会问很多寻常人不会问的问题。接着我又了解到他一家人都在这边,做生意养活一家人。我原本想问他,是怎么就来了闵行,而不是别的地方,但他理解成了为什么来上海,他说上海发展得这么好,老家发展得不行,找不到事情做。他还指出国家政策肯定是偏向于上海和沿海的。为什么一个水果店的老板会有意地提到国家的政策?这也是我的前任学长学姐做参与观察留下的遗产吗?我点头表示同意,他一摊手:你看,就是这个道理嘛。这时,我买的菠萝已经差不多削好了,他这个“你看”的语气词说得有一些打发我的意味。我仍然想继续谈话,故意拉长了回答的语气词,店主停了两秒问起了我的老家,原来他也是湖南的,是张家界的。我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一个很好地拉近关系的机会,连忙说那我们是老乡,以我在农村生活的经历和书本里对熟人社会以及乡土社会的描述,创造这种地缘上的亲近,大概会给我们的谈话创造更多的空间。他简单地问了问我读大几,我仍试图发问,但他没有回复我了,只是把削好的菠萝给我,并表示要继续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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