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匠风俗多异趣

　　纸，是汉族的伟大发明之一，传承在民间的造纸风俗别开生面。

　　湖北松滋一带流传的莲花落唱词《千百转》中有一首《纸匠》词唱道：

　　纸匠发明传千秋，西汉蔡伦把纸做，

　　花茹生师一妙手，如今传到你的手，

　　做遍江湖好锦绣，做个嫦娥寻配偶，

　　做对狮子抢绣球，做只凤凰落山头，

　　做条金鱼江中游，做只大船上扬州，

　　做个帝王摩天楼，一阵狂风万事休。

　　这首《纸匠》词从纸匠的祖师唱到纸匠所造的纸的无穷用途。蔡伦为纸匠的祖师，这是各地纸匠共同的风俗，许多纸匠家中堂屋正中除贴有“天地君亲师之位”外，还贴有“蔡伦先师之神位”。俗规纸匠不供奉蔡伦，大伙都会骂他忘祖忘师，造不出好纸。但是，生产民间纸中精品——安徽宣纸的纸匠，却尊孔丹为宣纸制作业的始祖。原来，孔丹是东晋时的一个青年纸匠，他师傅去世后，他就用自己造的纸给师傅画了幅像，挂在墙上。可是没有多久，这幅画纸就由白变黄，由黄变黑，并且一片片地剥落下来。孔丹见了，心中很不好受。他下决心，一定要造出一种经久不变的纸来画像。说干就干，他约了几个师兄弟，瞒着纸坊老板暗中干了起来。这样干了半年，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被老板知道后解雇了。但孔丹并不气馁，决定单身一人外出取经。三年中，他从山西走到山东，没有多大的收获; 又花了三年，从河南走到河北，还是收获不大，于是他转道江北、江南，此时孔丹已三十出头了。有一天，他来到宣城一带，发现一条山溪边一棵倒在溪面上的树干上，有一层雪白的东西，像一张薄薄的纸覆在上面。他用手一摸，这层东西像棉花一样柔软，又像皮一样牢实。孔丹感到如果用这种东西造纸，一定可以造出自己理想的纸来。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正巧，不远处的茅屋里走出一个白发老奶奶。孔丹忙上前去打听，但老奶奶耳聋听不见，一问三摇手。两人正弄不清楚之时，一个背着竹篓的姑娘从山里走来。孔丹转而问姑娘道：“请问大姐，倒在溪面上的那棵大树上，有一层雪白的东西，不知是何物?”没想到姑娘一听，竟满脸通红，什么话也不说羞答答地躲到老奶奶身后去了。而老奶奶则仔仔细细地端详起孔丹来，弄得孔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老奶奶高兴地舒眉拉了一下身后的姑娘，姑娘才站出来对孔丹说：“客官，这地方就我和奶奶相伴。我从小没了父母，16岁那年奶奶想把我嫁到山下的村子里去，我舍不得丢下奶奶，不肯去，奶奶说： ‘好吧，就依你。不过，等到有一天如果有男人来问这棵溪面上倒伏的檀树，你就非嫁这个人不可’，想不到今天，你……”这时，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孔丹听后，眼见姑娘品貌端正，又知道这倒伏在溪面上树干的东西，让她作自己的帮手，兴许可以早一点造出好纸来。于是孔丹便说： “我是个纸匠，为了造一种好纸为师傅画像，走南闯北已十多年，大姐若不嫌我是个纸呆子，我就应允了，只是请先告诉我，这雪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时老奶奶十分高兴地告诉孔丹说： “她生下来那年，恰巧这棵檀树倒在溪面上，所以给她取了名叫檀姑。这檀树泡在溪水里，日晒雨淋，雨淋日晒，天长日久，树皮脱离树干，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孔丹一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当晚，孔丹和檀姑拜过天地结成了夫妻。第二天，他们就采集檀树皮，和燎草一起浸润、晾晒、揉制、蒸煮……终于造出了好纸，因地而名为“宣纸”。从此以后，宣城一带纸坊林立，纸匠们也都尊孔丹为祖师了。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散布在汉族民间各地的纸匠也各有风俗异趣。

　　素有“麻纸之乡”的山西襄汾邓庄镇，其水井独特，碱重味涩，是用来生产麻纸的 “得天独厚” 的条件。这里的纸匠把麻绳头、碎纸张碾成浆，然后蒸浆，接着“抄纸”。“抄纸”是一个关键工序，抄厚了，用料多，不整洁; 抄薄了，有窟窿，不美观，纸匠水平全凭此可衡量。按俗规，当蒸好的纸浆搅在一个被俗称为“汗”的水池里后，纸匠站在“汗”边的一个土坑儿内，两手端着一个密竹帘，摇晃着双臂，把纸一张一张从“汗”里抄起，俗谓“水中捞财”。邓庄镇有15个村，村村有纸碾，家家有人会抄纸。每到农闲时，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成了纸匠，这个时候你若走进“麻纸之乡”，只见那大街小巷贴满了麻纸，极目远眺，个个村庄仿佛是一个银妆素裹的世界，原来这是造纸的最后一道工序： 晒纸。

　　湖南龙回县滩头镇造“香粉纸”却又是另一番风情。这个地方出产一种呈鸭蛋绿色的石浆泥，将其从岩石夹层中挖出来后，晒干、捣烂，然后放进水池，经过多次掏洗，变成细腻的浆液，再配上颜料刷在一种特制的纸上，晾干后就成了香粉原纸。然后再把原纸加工成火柴盒般宽窄的纸片册，外面用玻璃纸包装，就成了深受女士们青睐的香粉纸。这种纸当你撕下一页往脸上轻轻一擦，油腻被吸附在纸上，而香喷喷的粉沫则留在脸上，使人心旷神怡，人称“滩头一绝”。

　　四川夹江县石窖村造国画纸又独具风韵。这里翠竹满山，泉流清软，人们以嫩竹为原料，可以造出吸水保墨的国画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沿沟十几个村子，几乎家家以造纸为业，人们俗称纸匠为 “��户”。 据说造纸有“七十二道手脚”， 每年八月， 砍下当年生的嫩竹，斩成二尺长的竹筒，再劈开，砸裂，放进石灰池里沤浸。半个月后，捞起洗净，放入用木板箍成，二米高，直径近二米的 “璜桶”，明火蒸煮六七天，竹料煮烂了后，一群小伙子站在高凳上，举起杵杆舂捣。这时，用耙子翻捞竹料的人，便领头唱起四川民间到处流行的号子来，旁边的小伙子皆齐声和唱。纸浆捞出后，拿到小溪里，由姑娘们赤脚站在竹编的淘兜里踩、搅。旁边的小伙子用桶舀水，经滤布过滤后，冲进淘兜，以洗去纸料的碱质。纸浆洗好了便送到碓房舂成糊状的“纸花”。然后用竹耙在被称为“��缸”的长方形大水缸中，把纸花搅拌成乳状的纸浆，这样便可捞纸了。一般是两个��户， 双手平抬着四尺长的竹帘子， 轻轻在��缸里捞起一层薄薄的纸浆，前后左右摇晃均匀后，滤去水珠，再轻轻地把竹帘反扣在纸台上，一张上好的国画纸就做成了。夹江的纸乡奉蔡伦为祖师，每年农历八月，当旧竹料用完了，新竹尚未沤烂之际，便举行“蔡侯会”，纸匠家家杀猪宰羊，祭拜祖师，串亲访友，村社唱戏，热热闹闹，痛痛快快地游乐几天。

　　浙江衢州一带造土纸是民间传统的手工业，也与各地纸乡一样，有的地方几乎家家有槽桶，村村有石碓。旧俗管槽者称为 “槽主”，操作者称为 “槽工”。毛竹大年，是剖竹丝的年份，俗称 “倒山腌料”。上山时由槽主摆 “开山酒”，祭请山神。完工时再请 “闭山酒”。开槽要选逢四的日子，表示 “四季发财”、“财通四海”; 也有的在七月或中秋节开槽，俗称“起槽响水”。这时槽主又要摆“起槽酒”，酒后由槽主分工。槽工伙食由槽主供给，每十天打一次牙祭，每人半斤猪肉，平时每餐都有豆腐吃。纸料落成后，要分给槽工半斤肉，俗称“落马肉”。休槽时槽主要摆“谢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