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蓝风信子的春天》刊发于《巫山》[第11页]

　　结果让他如遭雷击，直肠癌。医生说还是早期，要尽快手术，配合放化疗，治愈的希望还是很高的。

　　本来还想瞒老伴和女儿一段时间，看来是瞒不过去了。

　　住院后不久老唐就做了手术，正像医生说的，微创手术还真没受多少苦。想想真是感恩这现代科学啊，在肚子上打个小洞洞，就把手术做好了。听说从前没有微创手术前，做这个手术，要在肚子上开大刀，有时候肛门还要整个切除，

　　老唐手术后没多久就开始化疗了。虽然之前已经听过有关化疗的副作用，也做了一些思想准备。但还是有些经受不住。那些恶心、呕吐、胸闷他还可以忍受，难以忍受的是每天看着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地往下掉。

　　老唐虽然五十多岁了，但从年轻时起就有一头浓密的黑头发，到今天，由于对头发保养得当，白头发都很少。

　　化疗一段时间后，满头的黑发不见了。

　　从住院到手术，以及手术后的化疗，白天由果儿妈陪护，唐田果儿和沈立锋都要上班。上回因为那次不愉快，沈立锋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唐田果儿家。自从老唐被查出肠癌，毛脚女婿好像忘记了这位准泰山曾经对自己的暴跳如雷，又几乎每天下班后去唐田果儿家。

　　而且去唐田果儿家后也不再打游戏了，去了就进厨房帮果儿妈做晚饭打下手，择菜、洗菜、切菜，样样事利利索索。老唐悄悄问女儿，这臭小子是怎么了，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女儿娇嗔地说，爸爸你以前啊是戴着有色眼镜瞧人，以前立锋打点游戏，是因为白天受气受了个饱，晚上回来想舒解一下。不及时舒解，一肚子气在那里绷着，白天面对客户不爆发出来才怪。你可倒好，尽拿话激他。上个星期，因为表现好，行里升他为客户经理啦。工资也上去了一些。

　　是吗?太好了。老唐不由喜悦起来。这可是他生病以来听到的一个好消息。

　　立锋跟我说，他继续努力，争取半年之内当上支行行长。之前做柜员时所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每个银行都非常注意员工的柜员经验，从这些优秀柜员里选拔干部。

　　看着厨房里帮着妻子忙来忙去的毛脚，老唐第一次从心里有了一种亲切之感。

　　老唐住院期间，每天晚上都是立锋守夜。

　　他说伯母白天照顾伯父已经够累了，晚上再不好好休息会累垮的。果儿就不用说了，立锋三个字“心疼你”就把她打发回家了。果儿路上回想着立锋那三个字还幸福得想流泪，她想这个男人没看走眼。

　　这几天，老唐很烦躁。

　　说心里话，没有人不怕死。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镇定自若。虽然医生说肠癌早期发现，好好治疗的话，治愈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甚至九十。但是，医生也说了个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毕竟是癌细胞已经存在在体内，任何医生都不能打保票。

　　他又从医院厕所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他忽然就无比脆弱地抱住自己的头，慢慢蹲下身，孩子一样嘤嘤地哭了起来。

　　那天是个周末，太阳很好，立锋来了，说，伯父，今天周末，看外面太阳多灿烂，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心情一下就豁然开朗啦。

　　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有不少像老唐一样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亲人的陪同下晒太阳。

　　时值仲春，群花烂漫，老唐忽然有吟诗的冲动，物色连三月，风光绝四邻。鸟飞村觉曙，鱼戏水知春。他的嘴里轻轻吟哦着。

　　伯父，看，那里围了一群人，我们也去看看。

　　一丛杜鹃花的角落处，一只小猫偎在一只母猫身上，不时地舔着妈妈的身体，喵喵叫着，声音嫩嫩的，惹人爱怜。一名兽医正在给母猫诊治。过了一会儿，兽医站起身来说，母猫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过会儿把母猫埋了，把小猫带到诊所里吧。

　　小猫被装进一个小笼子里，它在笼子里使劲冲撞，喵喵直叫，人们就把笼子提到母猫身边，说看看，你妈妈已经死了，你再看最后一眼吧。

　　小猫呆呆地盯着母猫，老唐分明看见，那小猫的眼睛里，真的有亮莹莹的泪花在闪烁。

　　听旁边人说，这只母猫是只流浪猫，在这小花园里生活了不少年了。小猫与母猫并非亲生母子关系，小猫也是一只流浪猫，有次被几只野猫欺负，咬掉半只耳朵，是母猫挺身而出，救了小猫。从此两只猫咪就相依为命了。

　　回到病房，立锋照顾老唐吃过午饭，说，伯父你先午睡一下，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

　　生病后毕竟是虚弱了，上午在小花园遛达了那么一会，就感觉乏了。

　　老唐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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